“程海渔灯”散记
李梦游（永胜县）
8月的第一天，雨后初晴，程海迎来了夏季开湖捕捞银鱼的好日子。心里惦记着去看“程海渔灯”的壮观景色，我早早吃了晚饭，6点过就带着妻子来到程海边，因为她一直想看一看渔船出海捕捞时的盛况。
这时，岸边已看不到一条渔船，尽管我们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今天是开湖捕捞银鱼的第一天，开湖时间是下午5点，渔船早就出发了，已在海里撒好了渔网。那种百船齐发出海捕捞的景象无缘看到了，心中难免留下些许的遗憾。
岸上停着许多车辆，有小车、皮卡车，更多的是三轮车和两轮车。车旁有休闲的老人，有带着孩子来海边玩的妇女。大一点的孩子在大人的看护下在海边玩水，胆子大的孩子则往海的深处游去，但在大人的呵斥下又游回来，在离岸几米远的地方扑腾。
有几个中年男人坐在海边的草地上，面对海静静地抽烟。从他们坚毅的目光里可以看出，今晚他们是要出海的，此时的悠闲，只是他们在准备忙碌一整夜前的放松，也许他们正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今晚的收获。
天色渐渐暗下来，湖面的灯开始亮了，盼望中的“程海渔灯”美景即将呈现，心里越发充满期待。妻子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拍摄湖里的情景。
“程海渔灯”是永胜十大名景之一，自古以来都受到人们的喜爱。每到打鱼的夜晚，渔灯齐亮，人们争相观看。
《永北直隶厅志》这样描述《程海渔灯》：“郡城南关坡西下，周围八十里，名程海，又名黑伍海，产鱼种繁。沿海一带，树影烟环。夜间，家家烧竹燃灯，渔于海上。始则灯火数点，淡若疏星，继而火炬齐燃，明如白昼。舟或顺水奔腾，则流光急电；舟或随波荡漾，则倒影摇红。渔灯所至，程海增辉，名胜中之上乘也。”
程海鱼类众多，海边人多以捕鱼为生。晚上出海，渔船上备有松明和竹片扎成的火把。夜晚来临，点燃火把，开始时只有数点，随后千百火把齐燃，把程海照得如同白昼。这就是永胜出名的“程海渔灯”景色。从上面的记述中，可以看出“程海渔灯”的历史已经很久远了，在那漫长的用火把照明的时代，这处名景已经形成，被当时的人欣赏并记录成文字。
前人还写有《程海渔灯》的诗：“落日衔山尽，渔灯彻夜浮。鲸珠明野岸，萤火乱晴洲。望影初疑月，鸣榔始识舟。烟痕回望合，处处蓼花秋。”
这些简洁、准确的文字透着历史的沧桑、人文的温暖，为我们后人留下了“程海渔灯”的盛景和壮丽，距今至少已有几百年。现在读来，依然能读出“程海渔灯”的美丽和作者炽热的情感。
几百年前甚至几千年前的程海，经济社会发展还相对落后，人们出海打鱼，举着竹片做的火把，一叶叶扁舟飘浮在海上，火把的光亮映照着渔民的脸、映照着海面。远远看去，随着渔船移动的火把，就像映在水里的月亮，只有听到木浆敲击船帮的声音，才知迎面而来的是一条渔船。
数不清的火把聚在一起，把整个程海都映红了，整夜不熄，渔民一个大规模的日常捕鱼举动，无意间创造了那个时代程海最为壮丽的景色。
时代的飞速发展，前人无法想象，当年打火把的人不知电灯为何物，但是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乐趣，这也是现代人无法体验的。
现代人出海用的多是充电的灯具，不仅亮度高，而且续航时间长，跟家里的电灯没有什么两样。岸上村庄里的灯光和渔船上的灯光相互呼应，成为程海渔灯新的一景。
这些年，程海正处在长江中上游10年禁渔期之间，平时渔民不能出海捕鱼，自然就看不到程海渔灯的景色。但每年程海有两次开湖拉银鱼的机会，一次大约5天左右，也就是说一年当中大约有10 天时间，我们可以一睹“程海渔灯”的奇景。
如今捕银鱼采用的是“灯光诱捕”的方式，每一条渔网都缀有灯带，网下到哪里，灯带就拖到哪里，当灯带跟电瓶一连接，湖面上就充满了亮光，一点点、一条条连接在一起，灿如银河，“程海渔灯”就有了前所未有的壮观，无论从亮度和规模都是过去所不能比的。
在我给妻子断断续续的讲解中，夜幕降临，海面上的渔灯亮了起来，一张渔网带着一条灯带，短则一二十米，长则上百米，一张张渔网下满整个湖面，灯带闪着绿莹莹的光，把渔网的位置和长度都清晰地显现出来，所有的灯带连在一起，像天上的星星落满了整个湖面，在湖面形成了一条“银河”。见如此美景，妻子显然被震撼了，半天没有说话。
天越黑，灯越亮，“银河”也越明显。我们登高而望，更见其壮丽。西边的山是观“程海渔灯”的最佳地点，山高视野开阔，整个程海渔灯都尽收眼底。这时，天上星星点点，湖面也是星星点点，人仿佛处在两层星空的中间，星光在闪烁，时间在流逝，一切宛若梦中，不知身在何处。山风拂面，有些凉意，时间已晚，妻子在身边悄悄提醒，只好把思绪收回来，到了该回家的时候。车辆的灯光悄悄撕开一道夜的黑幕，和程海渔灯并排而行，与村庄的灯光一起成为程海夜景的一部分。
万籁俱寂，星光在天空闪烁，灯光在湖面闪耀，一切仿佛睡着了，一切仿佛又在醒着。我不知道渔民们有没有听到银鱼碰触渔网的声音，但我能想象他们明天迎着朝阳满载而归时的笑脸。
“程海渔灯”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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