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风一起穿过虎跳峡

                               （上）

李志宏（古城区）

一

站在虎跳峡的西侧

脚下就是那条

荒废多年的路

落石伴着横风

在虎跳峡行走

你得不时举头观察

是否有石头从悬崖坠落

此时，太阳西沉

阳光炙烤过的岩石

似乎聚集了一万只豹子

它们的利爪扑面而来

让人焦躁、惶恐

直到飞鹰替代午后的风

在玉龙和哈巴之间盘旋

才缓过神来

滑石板左侧的悬崖上

一株习惯用岩燕的呢喃

打理心情的石斛

随了我心意

微微晃动了两下

哽在喉咙多时的焦躁

随一股凉意化开

在我看不见的更高处

溪流的舌头

伸向远古冰川隐秘的深处

众多传说里

一个修炼千年的高人

把一口积郁太久的气吐出来

也是在风推动下

涓涓溪流才得以

从高处坠落

加入金沙江远赴东海的

锣鼓声中

二

石头停在

影子孤独的历史中间

不停晃动的是

纠集在一起的

被山羊遗落在枯草上的

那缕风

风主宰着整个峡谷

不停地裹挟石头

吹拂锈蚀的石刻上

阳光过路的文字

在雨滴抵达

仙人掌开花的路途之前

风成为黄金梦想的种子

和唯一的身姿

在“本地弯”

一个汉族居多的村庄里

说话是一门艺术

往往几个来回

才触及事物的本质

火塘与话题之外常年刮着风

每个夜晚

先是吹灭炊烟和鸡鸣狗吠

让钨矿遗留的零星磷火

无限接近灯泡中间

那个酒醉的字母

之后才轮到星斗

和迁徙路途上遥远的往事

山顶的积雪

从未被吹灭过

有日出守护洁白的诗歌

三

峡谷里繁殖石头的神话

是翻书的高手

总是在翻动下一页清风时

遇见惊喜

如同孤独的背包客

在客栈招牌的风声

穿过汉语的丛林之前

把行囊卸下来

从面包淡淡的麦香中再三确认

羊肠小道尽头的炊烟

就是一本护照

最终能够抵达的旷世秘境

这个峡谷的众多石头间

穿行着的阳光

一度令大鹏鸟

衔来种子后左右为难

黄果树是一个例外

它的到来令黄金的日出

顺从了天时地利人和

让背包客懂得

东方人托物言志的手法

还是那条

唯一通往世外的羊肠小道

还是那家在网上流传已久

用篱笆挡风、土鸡告慰味蕾

坐在草墩上举一杯自产酒

就能醉倒的客栈

四

在虎跳峡穿行

目光的尽头

阳光慷慨、石头丛生

风裸露在村庄的头顶

一朵早晚各开一次红霞的

云朵中央

村庄四周桃花点点

像不曾出过远门的村姑

胭脂涂满滴水的两腮

粉嫩的蕊中央

经风梳理过的蜜早已熟透

正准备向外泄露行踪

峡谷充盈着醉人的芬芳

这是3月

早恋的斑鸠开始鸣唱

有溪流从雪山

和着葫芦笙的节拍款款而来

把坡地上的蚕豆、豌豆

轻抚一遍后

绕过石头来到火龙果树下

细细品味一抹香甜里

究竟有多少阳光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