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一道天梯铺设在

一堵被岩蜂遗弃的悬崖上

与大地的宿命垂直

夜晚播种在崖面的露珠

是搬家的蚂蚁一闪而过

天梯左边神话里的牛心正在滴血

有淡淡的腥膻味

右边是一幅狩猎人忌惮的马肝

逼真、形象

头顶游荡着云朵牧放的羊群

它们不急于翻山越岭觅食

不介意随风流落雪山

让雪晶莹剔透的牧歌

磨亮身上每一丝银子的羊绒

顺着天梯拾级而上

即可抵达

被神仙遗弃在山背的村落

几棵招风的核桃树

高举着几个鸟巢

喜爱歌唱的喜鹊

正用枝条修补爱情的漏洞

偶尔有几声忠贞的诺言

从高处传来

没人在意这些细节

村庄里的几户人家

早早在日出里

布下生活的网

六

险滩在谷底跌宕

18支催眠的歌

击溃最后一颗睡眠的种子

一柄锋利的宝剑面对天籁

以柔克刚、紧握胜算

出落得云霞一般的金沙姑娘

面对仪表堂堂、武艺超群的

玉龙王子的好意相留

不迟疑、不妄想

为了一诺千金的誓言

毅然从剑锋森严的缝隙中

拨开云雾乘着浪花拂袖而去

在虎跳峡俯视江水被撕裂、揉碎

又重新铺展柔和的歌谣时

我就想

水无形也无痕

不由分说、不可逆转

就像眼前

这个险绝的峡谷

峭壁与流水

谁是锣鼓

谁是节拍

阳刚与阴柔

谁是天造

谁是地设

这个谜团我解不开

所以又一次想到

无所不能的天工

无所不在的奇迹

虎跳峡。

七

披星戴月坐在江心的

一块石头上

敲锣打鼓地迎接

一个传说的诞生

虎跳峡因故事情节生动形象而得名

驻足于那块石头十米开外

一股冷风

不做任何铺垫直打在脸上

眼前顿时浮现一个画面

开满镰刀花朵的一簇风

借助一道闪电

跃过江心石

扑向石头丛生的另一侧

不由分说、不容迟疑

这是置身现场

不由自主生发的幻觉

还是传说的力量过于强大

故事情节过于逼真

让我经受不住引诱

主动扮演了看客的角色

传说或许早已脱去外套

而虎跳石依然横亘江心

在冬、春两季

它是分拣翡翠的两只手

给玉龙和哈巴平均分摊花销

让王冠上的那抹日出更加尊贵

让破晓的黄金擦亮铠甲

宝剑出鞘时

北斗七星依次闪烁一遍

在夏、秋两季

它只顾敲锣打鼓放鞭炮

把粉身碎骨的浪花

重重地抛给下游的石头

继续演奏葫芦笙的恋歌

八

仙人掌刺破日出的露珠里

我听到石头与石头的对话

就那么一点生机

被泥土紧紧握住

峡谷回荡祈福的声音

见土就长的天机恣意蔓延

一粒正午时光逃逸的种子

握紧心跳

试图从一个无中生有的词里

寻得机缘

一直往深处扎

根须就能触及

游荡在泥土芬芳里的传说

为它提供足以对抗燥热的出路

让花瓣提炼一缕清风

给路人些许凉意

给蜂鸟少量甜头

在这个石头主宰的峡谷

阳光慷慨、植物稀疏

仙人掌是宠儿

用全身长满刺的扮相

显示一派盎然生机